肃穆的灵堂之上,阮承恩的黑白照片挂在正中。
那慈祥的笑容,如同生前一模一样。
只是阮黎再也看不到他了。
堆满鲜花的棺椁旁,站着披麻戴孝的阮黎和楚妍妍。
阮黎面色憔悴眼窝深陷,单薄的身子立在宽大的孝服中,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。
楚妍妍却是面颊红润,眼含秋波,对前来吊唁的人殷勤招待。
灵堂来的人很多,有父亲生前所谓的朋友,也有商场上的利益关系者。
他们按次序拜祭观唁之后,纷纷走到两姐妹身边,说些宽慰的话。
阮黎一概不搭理,只是低着头想着父亲生前那些画面。
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:“阿黎,不要太过悲伤。节哀顺变啊!”
阮黎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抬起头,目光恨恨的盯着他看。
佟瑾墨——要不是你的逼迫,阮家怎么会变成这样?
要不是因为他对父亲的迫害,父亲就不会神智受损,也不会去跳楼了。
“请你出去,父亲不需要鳄鱼的眼泪。”阮黎咬着牙,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。
佟瑾墨优雅的笑笑:“阿黎,阮伯父的事我是真的很痛心,对没能帮上忙也很歉意。不过,抬手不打笑脸人,客人刚来就赶客人走,不管怎么说也不是待客之道吧!”
阮黎看着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,直恨不得冲上去咬他几口。
正要发作,另一个声音却传了来:“既然是外人,受欢迎的才是客,不受欢迎的就叫侵入者。人家主人不稀罕,要是我早就满脸通红的羞愧离开了。”
阮黎不禁望向这个声音的主人,瞳孔不自觉的缩了缩。
哼,你又算什么好人?
不过都是装出来的虚情假意,你又和佟瑾墨有什么区别——裴承彦?
“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,裴先生有何贵干?”阮黎的声音冷冰冰的。
裴承彦表情依旧,心里却是突突的疼。
他就知道她会生气,欺骗隐瞒见死不救。
不管哪一条都足以毁坏他们尚未建立起来的感情根基。
但他并不觉得后悔,欺骗和隐瞒是万不得已。
而见死不救却是他心里一直想做的事,只是他并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死。
佟瑾墨嘲弄的对裴承彦说:“还当自己是什么贵客,待遇也没比我好了多少嘛!裴大总裁,请吧!”
裴承彦也不遑多让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:“那就一起请吧!”
面子上看起来像是好朋友一样一团和气。
只有当事人才能看到两人转身时双眼射出来的电石火花。
一个心里想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等着……
另一个却想,你动的手脚迟早会让你偿还,看着……
殊不知,今天的裴承彦没有想到,佟瑾墨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走他。
因为一会儿好戏开场,他得先处理了这个变数。
阮黎无视两人间的战火硝烟,只是望着并肩离去的两个男人,心里五味杂陈。
要是她能乖乖嫁给佟瑾墨,也许事情就不是这个结果了。
虽然阮氏不一定能逃脱被侵占的命运,但父亲总不至于丢了性命。
可惜世间没有卖后悔药的,自己能做的除了给父亲报仇,就只有这个了。
她知道,父亲心里一直想给楚妍妍一个名分的。
同样是他的女儿,手心手背都是肉。
可那时的她只觉得父亲是负了母亲,负了这个家,所以一直不接受。
楚妍妍虽然被接进阮家生活,但父亲从来没有让外界承认过她。
现在父亲不在了,阮黎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楚妍妍见光。
让她以女儿的身份出现在父亲的灵堂。
让外界知道他是父亲的女儿,阮家的血脉。
希望父亲的在天之灵能得到一点安慰。
楚妍妍一脸阴险的看着身旁的阮黎。
哼,就知道你会因内疚让大家承认我。
等着吧,还有好戏看呢!
短暂的拜祭之后,便是长长的追悼词。
就当大家以为吊唁结束的时候,楚妍妍突然走到台前:“各位请等一下,妍儿有话要说。”
众人都停住脚步,不解的望向这个今日才被承认的阮家二小姐身上。
阮黎也抬起头,面上惊疑不定。
楚妍妍望了望众人,甜美的声音继续响起来:“大家可能都知道我是父亲的私生女,我没有阮姓。妍儿自知姐姐能让我站在这里已经是格外开恩,毕竟父亲也没有在外界承认过我。”
说到这里,楚妍妍还适时的抹抹眼睛,像是在拭泪。
然后接着说:“可是父亲心里是爱我的,如同对姐姐的爱一样。现在父亲不幸离世,妍儿能做的只有努力完成父亲的遗愿,不让父亲遗憾。”